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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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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李唯安看到了容朗這次廣告的樣片。

攝影師和導演很有功力, 巧妙地捕捉到了他的靈韻。鏡頭中的容朗令人聯想到有美麗斑紋和肌肉的獵豹,他的肢體修長,肌肉線條分明,可以由慵懶散漫在一瞬間變得爆發力十足。

整段舞蹈沒有任何具有性暗示的動作, 但他的舉手投足和看似不經意間瞄過鏡頭的眼神都具有令人心跳加快的魅力。

參與評估工作的幾位女同事們看的時候動作劃一地合掌掩住嘴巴, 輕輕嘆息,“啊……”

常亮打個響指, “帥啊!容朗眼神裏有股氣,像是在和女朋友鬥氣, 可是又偏偏要在她面前裝酷:看呀, 我其實滿不在乎!但你要走?不行!”

李唯安錯愕看向常亮。

孫辰大笑,調侃道, “亮亮居然是腦補帝。”

王園園補刀,“人家現在是容朗的迷弟啦。”

常亮一點不難為情,“等容朗上啾啾直播,我還要刷屏跟他表白呢。我都充好值了,送他一串火箭炮!”

“嘖, 那點出息!還火箭炮,必須是深水魚雷啊。”

常亮不受孫辰激將, “我一實習助理不敢和你比。再說了,容朗說了不止一次了,讓大家理性支持。他從來不收粉絲禮物, 只收信!”

孫辰連忙點頭, “是的是的, 我們容朗很疼粉絲的。”

李唯安不想聽他們繼續議論,她站起來,“孫辰,你按Rosie給你的範例做一個分析,客觀評價他這次在拍攝中的表現。明天交給我。”

“好的!”

幾天後,唐老師要去美國了。

他的飛機在晚上八點,容朗沒法去機場送行,李唯安則直接到了機場。

姚銳是第一次再見到李唯安,看她還是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氣,一邊慶幸她主動和容朗保持距離,一邊又深深為容朗不值——你憑什麽看不上我們容朗啊?哼。

唐老師和隨行的護士進了安檢,小文和李唯安一道走,姚銳自己離去。

小文在路上叫了披薩,兩人到李唯安家,外賣剛好送到。

李唯安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啤酒打開,和小文各臥在沙發一角。

小文問她:“你和容朗是在搞什麽啊?”小文喝口酒,“前幾天他拍廣告,收工了才聽人說你來過了又走了,氣得不想吃飯。我和姚銳勸了他半天才好。”

唯安不吭氣。

小文自顧自說,“去年萬裏給容朗的合作條件比現在太平談下的還要好,他都給拒絕了,現在為什麽主動跟太平合作?還願意接受你們的全程調查?”

為了什麽?也許只是在賭一口氣。你當初不是想走就走麽?不是以為可以一走了之和我再無牽扯麽?呵呵,抱歉,我就是要你不得不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我,看著我,把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小文搖搖頭,“我真不明白你們倆是在杠什麽。幹嘛非要這樣裝著不認識似的?還甲方乙方!”

李唯安一揚脖喝掉半瓶啤酒,“那應該怎麽樣?”

小文抿著嘴壞笑,“嘿嘿,相逢一炮泯恩仇就不錯!”

李唯安被一口酒嗆住了,劇烈咳嗽。

小文邊拍她後背邊笑,“容朗聽到這話跟你反應一模一樣!”

“他跟我說了,你和他在醫院見面了!他追到停車場了,然後呢——哎,把我氣的!你們倆怎麽不照劇本演啊!”小文把臉靠近,“深情”地看著李唯安,粗聲粗氣講,“唯安,我不管你當初為什麽要不告而別,不過,你再出現了,就別想再逃開!”

李唯安捂著臉笑,小文還沒過完表演癮,十分霸氣地對她挑眉一笑,“然後,直接撲過去,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李唯安笑得淚都要湧出來了,小文拍沙發,“笑什麽?”

“你和姚大壯就是這麽相處的?我想象了一下姚大壯把你舉高高的樣子。”

“唉……”提到她和姚銳的事,小文忽然興味索然。她拿起酒瓶猛灌幾口,“我和他呀……他媽一天不松口,我倆就成不了正果。”

“什麽叫成正果呢?”唯安幽幽問,“結婚?生子?還是曾經在一起過?還是這些都叫成正果?”

“等等——”小文突然想起不久前她還和姚銳討論過容朗和唯安到底有沒有那個過,她賊兮兮看她,“你說的‘在一起過’是……嗯,什麽意思?”

她擠擠眼,“鉆被窩純潔聊天聊一晚上?還是……嘻嘻嘻,為愛鼓掌?”

唯安聽到“為愛鼓掌”楞住,再看了看小文的表情,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麽,“你原先不是這樣的。”她略失望,“小文,你變了。”

小文大笑,“沒錯,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純情的小女孩了,生活和社會把我變成一個骯臟的混蛋大人。”她借著酒勁得寸進尺,低聲追問,“你和容朗成正果了麽?當初他寫周記都敢公然叫囂要和跟你一起弘揚正能量,嘿嘿……難不成,只空喊口號了?”

不知是酒勁上來了,還是笑得太厲害,李唯安臉紅紅的。

小文逗她,“唉喲,臉紅了!想起什麽了?”

唯安惆悵而無奈嘆道,“餵,都是大人了,彼此尊重一點不行麽?我都沒問你和姚銳的事。”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小文舉起酒瓶,對唯安擠眉弄眼,“他這些年都單著呢,不就是等著你回來和他一起弘揚正能量麽!”

唯安抹掉剛才眼角笑出的淚,“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

小文不以為然,“能有多覆雜?你就去告訴他你當初為什麽要走啊?總歸是不可抗力,對吧?我打賭,你不管給他什麽解釋,他都會接受。他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解釋啊,唯安。”

唯安揉揉眼睛,“可是……我當初走的時候,確實是想著以後都不再見你們的。”

小文聽她言語中淒楚,小心翼翼說,“我聽容朗說,你走之前,一直照顧你那個姐姐出了車禍……”她剛一說完,就見到大顆大顆眼淚已經從李唯安眼裏滾出來。

她趕快坐起來,“唯安……對不起。”

李唯安抹了下眼淚,搖搖頭,她揚起臉,閉上眼睛,仿佛那樣就能讓眼淚倒流回去。

過了一會兒,她平靜下來,“小文,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們是我的朋友,可我連告別都沒有就走了。”她說完這句話,聲音又發抖了,“對不起。那時候真的以為再也不會遇到你們,打擾你們。後來知道當初想的太簡單了,可是……”她苦笑,“我已經不能回頭了。”

小文當然好奇李唯安當初究竟為了什麽突然消失,可她並不想為了追問這個答案讓李唯安崩潰大哭。看她這樣子,似乎另有隱情。

不過,既然人回來了,最核心的品質也沒變,那總歸這些問題都會解決的,早晚而已。

於是她又勸她,“你和容朗有什麽是說不通的呢?看你們倆現在這樣,我都覺得難受,何況是他呢?你還不知道他麽?你只要對他笑一笑,他心裏都會開煙火大會。這家夥現一直沒變啊。你當年收留的那只野貓,他一直幫你養著,去年夏天不行了,他難過得不得了。”

李唯安低下頭,“你和姚銳在一起的時間都超過你們年齡的一半了,可是呢?小文,這就是現實。我和容朗……也一樣。”

小文以為唯安說的是雙方家庭的問題,氣哼哼呼口氣,“哪一樣啊?姚銳他媽和我是八字不合,容朗媽媽可是一向都挺喜歡你的。今年過年我們去他家玩,徐阿姨還偷偷問我‘當年那個橋牌打得好的小姑娘’現在怎麽樣,結婚了沒,有沒有男朋友,在哪兒工作呢。後來她唐老師說你回B市了,一臉美滋滋打小算盤的樣子。”

李唯安把最後一點啤酒喝完,“也許徐阿姨只是想找個牌搭子。你想太多了。”

“想什麽太多啊!”小文有點郁悶,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下周六什麽日子你沒忘吧?”

李唯安“嗯”一聲。

“他生日的時候,你有點表示,你們倆不就盡釋前嫌了,happy ending了?”

她低著頭,半天才說,“到時候再說吧。我又不是每天只坐在高塔上梳頭發等王子的萵筍姑娘,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小文頹喪地灌酒,“唉,隨便你吧。”

小文走後,李唯安把行李箱從衣櫃裏拖出來。

箱子裏放著一套運動服。

她蹲在地上盯著那套運動服看了一會兒,拿出來,穿上。

這套衣服用白色、藏藍拼接,褲子側縫鑲暗紅色條紋,上衣胸口繡著花朵形狀的校徽。用色其實挺和諧,但版型真的是醜。

國內的很多高中都有這麽一套麻袋一樣的校服,醜的讓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每次穿上都有種寵物狗戴上伊麗莎白圈的恥辱感。

但十幾年後,這種醜校服就顯露出合體的西裝校服所不具備的優點——你依舊能穿上它。

可惜,很多人沒來得及發掘這個優點就把校服扔了。

再穿上藍白相間運動服的李唯安再沒感到當年照鏡子就油然而生的恥辱感,反而覺得溫馨美好。

“問問小文還有沒有校服,下次她來的時候叫她也穿上,開個校服派對。”她自言自語,又打開一瓶啤酒。

酒精讓她醺醺然,難以集中註意力。唯安放棄繼續工作的念頭,早早躺在床上,可是又輾轉難以入眠。

她不由想起小文說的那些話,只要給容朗一個解釋——任何解釋——他就會原諒她,重新接納她。

她苦笑。

當年無法向他解釋,現在依然無法解釋。

對她這樣的人而言,在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有幸遇到一個仿佛太陽的男孩,還給了她那麽多寶貴的回憶,她已經不該再有奢求。

她把校服外套拉鏈拉到最高,把臉縮在領子裏。

高一的十一假期過去後,全體學生都要換上秋冬季校服,就是這套醜到爆的運動服。

李唯安有限的人生中從沒穿過如此醜的制服。

她第一次穿上它出門前簡直恨不得能夠隱形。上學路上都目不斜視,盡量貼著墻根走,走得飛快,直到路上和她穿著同樣校服的人越來越多,她心裏的緊張才會消退。

進了教室,看到容朗也穿著同樣的衣服時,她忽然覺得,這衣服也不那麽難看呀。

隨著氣溫逐漸降低,李唯安漸漸習慣了這身衣服。甚至偶爾還會覺得這衣服還挺好看的。

那年的第一場雪在元旦晚會那天傍晚飄落。

四個人站在後臺,聽到主持人報幕道“歡迎高一一班的同學給我們帶來《長亭送別》——”

他們心懷鬼胎,會心一笑。

幕布拉開之前,容朗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嘴角含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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